“真是值得敬佩的骨氣啊，這樣下去的話…就對你的同伴動手了。”

“混蛋……”

一開始，並非友好的相遇，咬牙切齒的話語中帶著憤恨和不甘。

“你的名字是？”

“……利威爾。”

他怎麽可能會不懂，在身邊僅剩下自己的夥伴之後，已經沒法再在乎其他東西的心情和執著。家人對他來說同樣是陌生，卻不會影響他知道——家人的重要性。

“利威爾，要和我做個交易麽？”

“交易……？”

“不追究你們的罪，但作為交換，把你的力量借給我，加入調查兵團。”

實際上，他已無別的選擇。

“好啊，我加入。”

即便初衷是想殺掉這個踐踏他的尊嚴、以同伴的生命威脅自己的卑鄙的家夥，可直到現在，直到他身邊已然一無所有，他也並不後悔這個選擇。踏著戰友的鮮血和屍體，他所能做的只有往前走。他所自願背負的所有重擔，也決不允許自己倒下。

“我是認真的！總有一天，我要離開這個垃圾堆到上面去生活！”

不是沒有過，像妹妹一樣的家夥。總是幹傻事、說傻話，行為舉止完全像個男孩的假小子，可意外的是，她特別在乎自己的頭發，只有這一點…像個普普通通的女孩。

“盡管之前的計劃都落空了，但有你在的話，不管多離譜的事情都有可能做到啊！”【以上對話摘自兵長番外】

也不是沒有過，全心全意信賴著自己的同伴，在懶得思考的自己面前，他的冷靜和智慧也是自己信賴的地方。

然而一切都只是幻想。

不管同伴的實力有多好，不管自己的實力有多強，失去的總是保護不了。他並沒有什麽崇高的理想，壁外什麽的也完全沒興趣，想當飛出墻壁的飛鳥的更不是他。可笑的是，最終活了下來的，只有他。

一瞬間，圍在身邊喝酒、仰望星空的同伴從此消失地無影無蹤。

一瞬間，在寒冷的夜空中擡著頭的僅剩他一人。

從什麽時候開始，他不再擡頭，特別是最喜歡的夜空降臨後。

然後，唐突出現在他面前的女人，無意中打破了他豎起的高墻。

強行被冠上人類最強的稱號，在他看來更像是在嘲笑自己的無能。誰都認為有他在就無所不能，這份信賴讓他挺直了背，也讓他沈了肩。

她的實力比他強許多，即便她總是壓抑著自己的力量，他還是看得出來。或許真的只有比他更強的人才能發現，他並非什麽都做得到，只是什麽都想做到，然後為此拼盡了全力。

情感會變質，然後像毒藥一樣慢慢侵蝕心靈。

從關註到在意到在乎，一開始的震撼或許就是個錯誤。在乎一個不可能留得住的女人並非好現象，若這份在乎發展成讓他失去冷靜的情感，足以導致錯誤的發生，“人類最強”發生了錯誤所帶來的影響更不會是他所願意看到的。

他註定不能是普通人。

保持距離並沒有什麽不好，可偏偏在那個夜空下，她向他伸出了手。

猛地睜開眼睛，冷淡的眼眸有些迷糊地盯著那熟悉的天花板，幾秒過後他還是選擇了起床，即便天還沒全亮。只有必須用品比如衣櫃什麽的房間，其簡潔和空曠程度跟飛飛的房間有得拼。

洗漱過後脫下睡衣換上便服，仔細地整理好衣服的袖子和衣領，再把墨黑的短發梳理好，他輕輕地掩上門離開了高層人員所住的宿舍。碰見飛坦是個意外，走出宿舍區沒多遠就看見飛坦下了樓，後背上還背著已然睡著了的飛飛。

他昨晚就隱約聽到了他們兩個坐在屋頂聊天，說什麽沒聽清，只有那鈴鐺聲不絕於耳，只是沒想到他們現在才下來。

隨意地掃了一眼飛飛毫無防備的睡容，在她嘴角上細流著的口水以及飛坦略濕的肩膀上停了一瞬，然後有些嫌棄地挪開了目光。飛坦也僅是看了他一眼，不吭一聲地把飛飛背去了昨天通知到的她的新房間。

他亦沒有理會，按照每天的計劃，全速圍著操場跑了幾十個圈，休息一會兒後再到澡堂洗了個澡，順便把被汗水濕透的便服洗了回宿舍晾在窗外，戴好皮帶、打上白色圍巾、穿上鞋子和調查兵團的外套，再一次神清氣爽卻面無表情的踏著平穩堅定地腳步走出房門。

他仍舊可以是那個冷靜強大的人類最強。

*********

沒有了難得不在場的飛飛的食堂有些顯得安靜，就連吃飯時很容易跟飛飛吵嘴的奧路歐也似乎有些不自然：“說起來佩特拉，難得哥哥大人又來了，飛飛那家夥還是不來食堂啊。”

“去玩了吧，”佩特拉不怎麽在意地應道，“從昨天中午起他們就不見了。”

“真悠閑吶~她。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被我超越的！絕對。”

“你？”佩特拉頗為嫌棄地打量著他，直接一桶冰水潑過去，“省省吧，要超越飛飛還早了幾百年呢。”

“所以說你太寵那家夥了。”略顯委屈。

“那又怎樣……唉~不過說起來，再怎麽對她好，總覺得欠了些什麽。”單手托著下巴，佩特拉輕蹙著眉頭，語氣有些憂愁，“果然比不上真正的家人吶。”回想起面對自己家人時飛飛露出的笑容，毫無芥蒂更不帶絲毫悲愁。

“哈啊？佩特拉你這是什麽反應啊，”奧路歐用湯匙敲了敲碟子的邊翼道，“比不過很正常吧，怪不得飛飛那家夥總說你奇怪。”

“……哈哈哈，說的也是啊。”佩特拉羞澀地笑了幾聲，只是聲音中顯得有幾分空洞。見到家人是一件好事，說起來她也有很長時間沒見到自己的家人了。不知道為什麽…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安，好像很快就會看不到飛飛似得，每次看到飛飛跟她哥哥在一起都有這種感覺。

有種離的太遠的感覺。

“算了不想了，”輕聲一嘆，佩特拉恢覆如常地輕笑道，“吃快點，差不多要到早訓的時間了。”

“是~是。”

**************

此時，完全不知道已經被談論了一翻的飛飛從床上睜開了眼，自窗外照射進來的猛烈的陽光預示著中午的到來，陌生的房間、熟悉的空曠感，扭頭望過去，交給派恩隊長保管的一大疊信紙好好地放在了桌面上。

“……哥哥大人？”轉過頭張望周圍的情況，完全沒看到熟悉的身影，只怕是在她睡著的時候便回到了原來的世界裏了。

失落並不是沒有，只是更多的可能是習慣。這間房間處於女宿舍最上層的角落，調查兵團中的士兵原本就少，女性更是僅僅的五分之一，所以她現在住的房間周圍都是空的，比原先住的那間還空。但是即便如此，無論是空房間還是外墻都早在利威爾的監督下刷洗地很幹凈，並不會出現住不了人的情況出現。而且…昨天下午她就已經跟飛坦一起收拾了一次了，這間新房。

下意識地撓撓淩亂的藍發下了床把自己收拾好，一邊將手拐到腦後把頭發卷成一團夾住一邊往外走，僅僅是把門關上卻沒有鎖上，反正不鎖裏面也沒什麽好偷的。

肚子咕嚕嚕的響著，飛飛這才想起來自昨天起她就只吃了一個早餐，現在去飯堂只怕也已經沒東西吃了。

“只能去外面吃了啊……”

但是在那之前，她還是敲響了埃爾文辦公室的門，飛坦拿來的圖紙原本是放在了埃爾文那裏的，可得到的消息卻是埃爾文讓人把圖紙拿去了印刷，現在只怕還在那間商店裏。這裏的科技並不怎麽發達，要印刷需要時間，就算現在跑去拿也不知道印好了沒有。

對此，飛飛只能無奈地撇了撇嘴，找到了埃爾文說的那個士兵問了圖紙的位置，剛要離開又被一個財務部的士兵逮到，遞給了她一張詳細的賠償紀錄，還說是埃爾文吩咐的。

感覺…現在越來越多人不怕她了，明明在上一次的壁外調查後，整個兵團的人都把她當怪物看。

“丫頭！”

冷不丁的呼喚自遠處響起，飛飛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過去，淡定地打招呼：“早，隊長。”

“不早了，現在都是下午了。”派恩一臉“拿你沒辦法”的表情苦笑道，“你現在是要去找那面什麽鏡子嗎？不介意的話我陪你一起去吧。”

“……”飛飛眨巴著眼，疑惑地問道，“你怎麽知道的？”

“今天早上遇到了利威爾兵長所以聊了幾句，”派恩的眸中泛起了一絲懷念，望向飛飛的目光柔和了許多，“雖然說的不多，可是也聽得出來那面鏡子似乎挺重要的。正好我也想約個時間帶你出去玩玩，不如趁現在吧，我好不容易才請了假你可別拒絕啊。”

聞言，飛飛歪過了頭，仔細地端詳著對方的模樣，視線在他的短須上停了一下，然後果然問道：“隊長…你是蘿莉控？”

“……欠揍的本事倒是一點都沒減弱……”派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，嘆了一聲後揚起了一抹略顯苦澀的微笑道，“具體原因等一會兒再說吧，你什麽時候出去？”

“現在。”瞬間脫口而出，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理所當然地說道，“不過我要先去吃飯，好餓。”

“我請吧！”派恩的目光剎那間亮了起來，連適才臉上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黯淡也消去了，“不用叫上你哥哥嗎？”

“哥哥大人已經回去了。不過隊長……”飛飛睜大著眼，暗金色的眼眸全神貫註地盯著他的臉問道，“你真的不是蘿莉控嗎？”請吃飯請地這麽高興。

派恩的右手緊握成拳，臉上的笑容笑地很勉強。

很想揍她怎麽辦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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